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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民支书

2021-08-02 10:20:55 [编辑:李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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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民支书本名吴佑民,原是我老家梅塘村的党支部书记,已故多年。

听到讲,“佑民支书”这一称呼,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时公社书记喊出来的,村里人觉得太文吊,喊起费劲又费时,有点文化的就喊他“佑支书”,一般的人尤其年长的就直接喊他“佑民子”了。

佑民支书在我们村干支部书记,从三十岁上任到七十岁退位,干了四十年,在村民自治、选举村委会主任前,他是唯一村官,在乡里都算老资历了。我少时就记得,谁家扯麻纱都会找他,他那像竹篙一样的脚杆子热天穿着草鞋、冷天穿着胶鞋,三五步就到了谁家,背后还跟着他那也是党员、当妇女主任的堂客,两口子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三下五除二,没事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哪个讲的?

七十年代,村里人看外面好多人穿上了的确良,也想要,但不晓得去哪里扯布,找到佑民支书,你家一块我家两块的把钱交给他,他喊了俩后生,拿上手电筒连夜出发,走路到涟源,爬火车上贵阳,半个月后背回来四十丈的确良,村里老少三百八十人,不管垫钱与否,按人脑壳分。从此,村里人告别了一色蓝灰黑染织布,穿着上也算赶潮流了。

七十年代还有一件至今仍在被村民传古的乐事,腊月二十九一村人在机耕路上围着汽车分鱼。这事要先讲我们村,是个山窝窝,全村拢共两口池塘,还一年三百天不蓄水,就算连续十天半月山洪滚滚,个把月后也漏底。池塘不蓄水,就养不了鱼,村民怪土地公公总是魂游太虚,一来脾气就骂人:蠢得死,怕是冇咭得鱼!搭帮佑民支书,过年前跑到公社找党委书记,把电话摇到县运输队,借了一台解放牌卡车,货箱上蒙两层尼龙彩条布,灌了水,梭到益阳南县,拉回一车草鱼。这回是按户分配,五口人以下一条,五口人以上两条,剩下的给五保户做腊鱼。年三十,家家户户鱼上桌,不过大人小孩都只能看着吞口水,这鱼要等到大年初一才能动筷子,老话讲的好,年年有余!

八十年代,我考上大学那年,邮电员把录取通知书送到了佑民支书家里,他得知后第一时间跑到三公里外的村煤矿给我父亲报喜,把我喊去他家取通知书的时候,他握住我手说:穷山沟里也出了“状元”,真是好,亘古啊。出发上学那天,他做主花了村集体两块钱,请我堂兄开拖拉机送我,在拖拉机启动那一刻,他大喊:好好学,早点回!我当时不明其意,一脸懵。从我这事起,在佑民支书倡议下,村里就立下规矩:谁家孩子考上了学,无论中专大专大学,一律一人一次性奖五百元。

九十年代初,我到长沙工作不久,那是夏天气的一个上午,佑民支书带着俩村里人来找我,我一看,三人形色匆匆,都一脸灭黑,汗水在他们脸上开山劈路。未等我开口,佑民支书说:我们是昨晚搭煤车来的,伴是到省城来买水泵,村里打算在山上建一个蓄水池,好让每家都能用上自来水,顺便来看看你。我说那等一下请你们吃中饭,他说我们带了饭菜,然后从已经长了很多须须且发灰的黑色背包里掏出了一瓶干辣椒炒腊肉和几个红薯饼,当我面,和着我倒给他们的白开水吃了,他笑着说:早中餐一路,煤车晚上返回,晚饭回家吃。临走,他突然问我:入党了没有?见我摇头,他说:到省里工作了,要入党啊!

也是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市场经济正热火朝天,村集体经济慢慢起来了,还组建了外出揽工程的施工队。有一年春节我回家过年,佑民支书请我去给劳务人员上课,我问讲什么?他说半数以上的连普通话都听不懂,你就讲讲你在外面的社会见闻啦、有关外出打工的法律常规及注意事项啦。那时村委还没有专门的办公楼,就在他家堂屋里,一晚上他陪着我们一起策。那时也没有矿泉水,见我口干了,他要堂客拿出一般情况下不拿出来的纪念品,一口印着“大江口水库建设工程指挥部”的洋铁杯子,泡了茶端给我,说这个杯子也送你了,弄得在座的几个村里人好生羡慕。

青山在,水长流,往事堪回首。臧克家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佑民支书这样既“佑民”又“为民”的共产党人,肯定一直活在许多人心里。梅塘村在佑民支书等几任村官带领和治理下,清溪潺潺,山峦葱翠,竹影婆娑,鸡鸭欢跳。看,炊烟催晚归,芭蕉笑夕阳,明天更艳哩。

(湘科集团办公室 吴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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